平行時空_秋元夜軒

#24

　　隔日早上，金知妍的生理時鐘準時在七點起床。

　　她睜開眼看著天花板，這裡並不是她熟悉的房間，她和金炫廷同居了。

　　所有的一切都與家裡的擺設不太一樣，不過很神奇的，沒有陌生的感覺，還有些溫馨，或許是沒有家裡那樣空間大到有些浮誇的程度。

　　房間裡都有配一間浴室。簡單的洗漱完，金知妍想參觀一下房子，聽說是整層的，還沒仔細看過，昨天實在太累了。

　　不知道金炫廷起床沒，金知妍也沒有要去敲人家門的意思，她還是從門口開始看起。

　　客廳有一張Ｌ型沙發跟五十五吋的電視，空間寬敞。

　　連接客廳的是開放式廚房，有一座中島，風格很簡約，櫃子是柔和的白。

　　順著走廊往裡面走就是金炫廷跟她的房間，格局是一樣的，昨天看過了。

　　裡面似乎還有兩間沒布置的房間，可能會拿來當客房，左邊是金炫廷昨天說過的書房。

　　金知妍站在書房前面，雖然沒有徵得主人的同意，她還是好奇地打開了房門。

　　看到金炫廷在裡面，金知妍楞了一下。

　　「起床了？」金炫廷停下了手邊的動作，她拿下了耳罩式的耳機抬頭看著金知妍。

　　「嗯。」金知妍腳步停在了門邊，看了一眼金炫廷的書房，格局不大，恰好可以放下一架電子琴跟一張書桌，那天一起去買的吉他被好好地架在金炫廷的書桌旁。金知妍掃過以後，最後視線定焦在金炫廷身上，她問：「姊姊假日也這麼早起嗎？」

　　「把握時間？早上精神也不錯，可以保持清晰的思緒。」金炫廷在假日的時候總會在固定的時間起床，接著就到書房去和音樂為伍，這是她抒發的方式，算是她的日常。

　　金炫廷平時沒什麼時間，都在讀書，只有假日可以稍微放鬆，一有時間就會把自己關進書房裡。

　　「我可以聽嗎？」金知妍問，她很好奇金炫廷在做什麼。

　　都要一起生活的人了，總該了解對方平常做的事和習慣。

　　「嗯……」金炫廷猶豫不決地看著金知妍，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電腦，這樣來來回回看了幾次後，她擔心地看著對方，「那個……不夠完整。」

　　欲言又止，金知妍並沒有勉強她，人都有自己的隱私。

　　「試聽？」金知妍只是試探性的詢問，她想嘗試了解金炫廷的世界。

　　「是嗎？」

　　「嗯。」

　　「坐下吧。」金炫廷拉了一張椅子給金知妍坐，後者把門帶上後坐到了金炫廷旁邊，她乖巧地坐著，腳縮在了椅子底下。金炫廷把耳機線從電腦拔出，轉接到喇叭上，「那、你聽聽。」

　　金炫廷放著她寫了一半的歌，這是她前幾個月開始寫的，只不過一直抓不到感覺，現在要給別人聽，這讓她有些緊張。

　　她沒有給別人聽過。

　　金炫廷按下了播放之後，她緊張地握住手，時不時往金知妍那裡瞄，觀察她臉上表情的變化。只不過金知妍聽得專注，並沒有注意金炫廷的一舉一動。

　　旋律是很悠揚的，聽上去輕快卻又帶點連綿不斷、淡淡而不易察覺的哀傷。

　　都說藝術源自於生活，金知妍覺得這首歌似乎在寫金炫廷自己。

　　表面風平浪靜，看不出任何波瀾，其實心裡也有起伏，只是學會了隱忍，把真正的自己藏起來。

　　到了第二段主歌之前戛然而止。

　　一首未完成的歌。

　　「怎麼樣？」金炫廷不安地抿了乾燥的嘴唇，嚴格說起來金知妍是第一個聽她自作曲的人，撇除那個覺得不怎麼樣的父親來說的話。

　　「有點難過，雖然不知道為什麼。」金知妍如實說道。

　　金炫廷驚訝地看著金知妍。

　　一陣鼻酸，金炫廷第一次覺得有人懂她，以前這些東西總是被父親輕描淡寫的帶過，從語氣又能聽出對這些音樂嗤之以鼻，可能在她父親眼裡一文不值。

　　在金知妍這裡又找到了價值。

　　學校裡有很多喜歡她唱歌的人，也有人說她寫的歌好聽，很輕快、適合放鬆的時候聽。

　　沒有探究本質的答案。

　　只是對於表面的感想。

　　金知妍跟她說很難過，即便對方不懂，但彷彿自己的本質被看見了。

　　「怎麼說……？」金炫廷也發現自己的聲音在顫抖。

　　金知妍聽到金炫廷的聲音也楞了一下，「姊姊寫歌詞了嗎？」

　　「寫了一點。」金炫廷看了一眼自己的歌詞，總覺得哪裡還需要修改，還不是能搬上檯面的程度。

　　「我覺得前面好像很安靜？是這樣說嗎？」金知妍不知道音樂人的術語有什麼，只能憑自己的想法說出來，「一種隱忍的感覺，好像有什麼還沒爆發，悶悶的。」

　　低沉而緊繃，只要再給更多的壓力就會爆炸的程度。

　　金炫廷看著金知妍的眼睛，很專注的，專注到金知妍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。

　　「要聽歌詞嗎？」金炫廷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，她覺得金知妍會理解歌曲的含意。

　　難掩心裡的激動，她跟金知妍好像還沒有熟悉到那種程度。

　　只是透過音樂可以找到共鳴，金炫廷是這麼想的。

　　金知妍點點頭。

　　她深吸一口氣，開口唱──

　　在一條無盡的路上奔跑著

　　那些遺憾都被埋進土裡

　　堵住了分岔路

　　剩下筆直又順遂的道路

　　隱藏的障礙、危機四伏

　　問著意義是什麼？

　　同時朝著未知的方向前進

　　該放棄嗎？

　　我這麼問自己

　　好像是不行的

　　我把所有的思緒埋葬

　　隨著時間流逝

　　我已經踩著穩健的步伐

　　朝設好的目標邁進

　　金炫廷的聲音很有故事感，金知妍感覺到她把情感都融在了歌裡。那種不斷忍耐而壓抑自己內心的情緒無處抒發，她覺得金炫廷什麼都知道，卻又什麼都不說，有明確想要做的事情，卻依然以家庭給予的目標為優先。

　　是渴望的吧？發生什麼事了嗎？為什麼這麼悲傷呢？

　　金知妍看著金炫廷染上哀傷的眼神。

　　好想安慰她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，找不到合適的話。

　　聽起來很勵志的歌詞，卻處處是隱喻，強迫自己的感覺。

　　金知妍一時之間說不出話，就這麼看著失神的金炫廷。

　　金炫廷也還沒有從哀傷的情緒裡回神過來。

　　金知妍是個很容易被感染的人，她自己都沒有發現，淚水就這麼從眼角順著臉龐滑落。

　　「別哭。」金炫廷在眼淚墜落之前用指腹抹去。

　　金炫廷本來恢復原本的狀態，卻又突然覺得心悶，在她看到金知妍眼眶濕潤的時候。

　　金知妍還說不出話，她也沒有感覺到眼淚流下，意識到自己失態，她趕忙地用手背擦去眼睛底下的水氣。

　　金炫廷心情很好，因為有人懂她，有人理解她的想法；但她心情也不好，她的未婚妻哭了，還可能是因為自己而哭的。

　　未婚妻哭了應該怎麼辦？

　　金炫廷沒有安慰過人。

　　朴秀彬有事她也就隨口問個幾句，反正也不是很在意，對方還能自我療傷，傷心只是暫時的，隔天又會活蹦亂跳。

　　沒談過戀愛，金炫廷也沒查過夫妻之間應該做什麼，她無所適從。

　　金炫廷想起了自己父親都是這樣安慰母親的。

　　她抱住了金知妍，讓那顆小腦袋靠在自己的肩上，順了順妹妹的背，「別哭好嗎？」

　　金知妍點頭，幅度很小，但金炫廷有感覺到，肩上的布料浸濕了一小塊，不過沒有擴散太大的範圍。

　　「餓了嗎？」金炫廷想起她們還沒吃早餐，看了眼時間，八點十九分，也該吃點東西了。

　　金知妍點頭，「姊姊吃了嗎？」悶悶的聲音從肩上傳來。

　　金炫廷好像又看到了不一樣的金知妍。

　　「還沒，一起？」金炫廷問。

　　「嗯。」

　　金知妍接受金炫廷的擁抱，但她的手還很安分的放在自己腿上。

　　後知後覺地察覺，兩人的距離好像太近了。

　　「我去客廳等姊姊。」金知妍急忙地拉開距離，她開門出去不等金炫廷回答，只留給金炫廷一扇關上的門。

　　金炫廷眨了眨眼。

　　怎麼了？她做了什麼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