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任家世界觀
-骨科
-南luda本篇為女性
總有人喜歡日出,喜歡等待破曉時分被陽光沐浴的時刻。
而有人喜歡日出前的醞釀,待準備好的時候,將隱藏的情感傾瀉而出。
#1
任苞娜很討厭南luda,那個總欺負她的壞表姊。
每年至少會有一次的任家聚會會碰面,雖然不是很常見面,卻也讓任苞娜印象深刻。
她不知道為什麼大她十一歲的成年女人還這麼幼稚,整天像個乳臭味乾的小鬼作弄她,都已經二十四歲了,連現在的國中生都比她成熟。
「任苞娜。」
「怎麼了?」
聞聲轉頭的任苞娜對上南luda欠打的笑容,下一秒她就感覺到背部的涼意,冰塊落在了衣服裡頭,不用想也知道罪魁禍首是誰。
「你有病嗎?」任苞娜瞪了南luda一眼後咒罵一聲,她並沒有多大反應,只是淡定地抓起背上的布料,熟練地把身後的冰塊抖出去。要不是她現在個頭比南luda小,早就賞給對方一拳。
「真不好玩,你已經沒什麼反應了。」南luda有些可惜地說著,眼前明明才國中的表妹異常地成熟,一點都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活潑好動,不過這時候南luda想到任苞娜的雙胞胎妹妹任Exy更是個安靜的主,非常內向,連跟打招呼都聽不清楚聲音,跟眼前的任苞娜成鮮明對比。
什麼任家小公主,是字正腔圓損人的小惡魔。
「做太多次總會習慣的。」任苞娜冷不防地回嘴。
「你真的是國中生嗎?」南luda有些狐疑地看著任苞娜,人小鬼大的樣子讓人就想挫挫銳氣。
南luda總覺得任苞娜變的很快,小時候明明很活潑,體力用不完的像個不停轉動的馬達,追著她跑總能累死南luda這個不運動的宅女。現在的任苞娜已經變成文靜少女,雖然話變少了,但時不時會毒舌地回應她幾句。
任苞娜沒有回應,她不想回,一旦她回了,南luda就會繼續用其他的方式鬧自己,大概到晚飯時間都會沒完沒了。
很煩,總把她當作休閒時間的樂趣,這人一點都沒有變。
今天過完就解脫了。任苞娜在心裡安慰自己。
「今天不住這嗎?」南luda問著,試圖轉移話題,繼續鬧任苞娜只是自討沒趣,對方已經不想理自己了。
「不住。」誰要跟你住在同一個屋簷下?任苞娜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,要是說出來免不了一場口舌之爭,南luda肯定不會放過她。
「吃完飯就走了?」
「嗯。」
真不可愛,反應好冷淡。南luda在心裡想著。
明明小時候總會跟在自己旁邊的,但小時候也不可愛,根本就是小惡魔,南luda想起任苞娜六歲的時候還很過份地問自己都高中生了為什麼這麼矮,她才高中還能長的好嗎?雖然現在也沒長多少就是了。
任苞娜說完就往任家老宅裡面走去,只留給南luda一個小巧的背影。
「喂!任苞娜。」
任苞娜停住腳步,但是並沒有回頭。
「考上理想的高中,帶你去吃火鍋。」南luda喊著。
太陽逐漸西下,南luda看著任苞娜的影子越拉越長,眼前的人還沒給她一個回覆。
終於是等到那人轉過身,臉頰還有些嬰兒肥,讓人想捏一把,而南luda好像看見任苞娜笑了。
「你等著請我吧,姊姊。」
#2
南luda和任苞娜已經有兩年多沒見,主要是任苞娜和任Exy為了考高中而專心讀書,自然而然也沒有回老家,任家聚會少了他們一家子還怪冷清的。
再次見面任苞娜已經十六歲,稍稍褪去稚嫩的模樣,臉上也沒有前陣子那麼多肉,顯露出稜角分明的下顎線,才兩年不見,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。
從家裡走出來的任苞娜穿著簡單的白衣,外頭套上灰色的針織毛衣,下半身則是亞麻綠的長裙。
南luda有些感嘆,人在兩年之間的變化可以這麼大的嗎?
「你這小鬼,長大了啊。」南luda揉了揉任苞娜的頭髮。
「姊姊。」任苞娜沒有反抗,只是閉眼承受,「身高還是沒長呢。」
「咿c……」南luda有些氣惱地把任苞娜的頭往下壓,「你這個臭小鬼也沒長多少嘛。」
「呀!不要弄亂我的頭髮!」這傢伙怎麼二十七了還是這個死樣子!任苞娜對著南luda大喊,心裡暗忖這人一點都沒變,幼稚得不像成年人。
「叫你尊重姊姊。」
南luda穿著白襯衫,下身是淺色的直筒牛仔褲。任苞娜看著眼前的人穿搭倒是沒什麼變化,跟個性一樣。不過任苞娜看了眼停在家門前的車子,南luda換了新車,白色的國產現代車,看起來是很貴的車款。
好吧,可能私底下糟糕了點,工作上還是有不小成就的。任苞娜想。
「知道了知道了,走吧,去吃火鍋。」南luda難得沒有像往常那樣繼續糾纏任苞娜,這次很快就收手。只見她左顧右盼似乎在找什麼,「Exy呢?」
「她不去。」任苞娜回答,看了一眼南luda似乎想起了什麼,「你等等又把她弄哭。」
「她都高中了。」南luda回著。
「也不想想你這人有多糟糕。」任苞娜不假思索地回應,「還有,高中生就不能哭嗎?」
「蛤?」南luda正在判斷自己怎麼了才讓任苞娜有這樣的結論。
她除了小時候喜歡跟她們兩開玩笑,時不時逗逗她們,但她南luda對雙胞胎還是不錯的吧?也沒少帶他們出去玩,出去還會請他們吃點心。
哪裡糟糕了?
「我有說錯嗎?」任苞娜一看就知道南luda不知道哪裡錯了,但她才不要告訴這不知反省的姊姊,「還是夏天姊姊好。」
任苞娜還記得自己六歲那年,已經是高中生的南luda偷偷在任Exy的冰淇淋裡面偷加芥末,還沒來得及阻止任Exy,她就這麼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雙胞胎妹妹嚥下,隨後伴來的是不停的咳嗽聲以及任Exy痛苦的哭聲。
南luda只是在旁邊大笑,最後還是南夏天過來安慰任Exy,並給她一個新的冰淇淋。
真的是個渾蛋。任苞娜鄙視地看著南luda。
「我又沒幹嘛。」南luda感到有些無辜,明明就是和他們友好的開玩笑。
「加害者總是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好事。」任苞娜意有所指地道。
「呀!」
「不是要去吃火鍋,快點開車。」
任苞娜才不想聽南luda狡辯,她打開南luda副駕駛的車門俐落地上車。
#3
南luda活到現在已經二十七歲,至始至終沒有改變她的想法,小惡魔還是那個小惡魔,總是處處跟她作對,她說左任苞娜就會說右,她說天任苞娜就會說地,反正就是要跟她反著來,沒有任何一件事是有共識的。
除了火鍋。
他們都喜歡吃火鍋,遇事不決就會來火鍋店,這樣他們就會冷靜下來安靜地吃飯。這是兩人心照不宣的解決辦法,並且屢試不爽。
南luda和任苞娜就這麼在火鍋店安靜地吃飯。
但也太安靜了?南luda小心翼翼地往任苞娜的方向看去。
坐在對面的任苞娜夾起一片肉,輕輕地吹涼後沾一些醬料,她小心地不讓泡過醬汁的肉弄髒桌子,接著一口放進嘴裡,咀嚼幾下便露出滿足的神情。
南luda看的目不轉睛,她突然覺得今天的小惡魔還挺可愛的,像小公主了──如果不說話的話。
不說話的小公主也好,貧嘴的小惡魔也好,南luda撐著頭看著任苞娜努力吃飯的頭頂,心想要是能活潑一點就好了,應該要在這個年紀肆意綻放自己的光彩才對。
「你再不吃我要吃光了。」任苞娜抬頭看見南luda正盯著她看,怪讓人不自在的,眼神還有些……悲憫?任苞娜有些看不懂。「看起來死氣沉沉的,多吃一點。」
算了,這麼能言善辯也是一種活潑吧。南luda想。
「你吃吧,我沒有很餓。」南luda說的是實話,雖然她也是想讓任苞娜多吃點,不過最近工作繁忙的緣故,沒規律吃飯,胃口也被養小了。
「你還好嗎?」任苞娜鮮少地關心著。
「你幹嘛?」南luda挑了眉,不跟她針鋒相對的小惡魔真少見。
「你不說就算了……」任苞娜沒想跟南luda吵架,本是好意關心,對上那人欠打的模樣,任苞娜又把原本要說的關心吞回去。這頓飯雖然是為了慶祝自己考上理想高中,但金知妍也沒期待南luda吐出什麼好話,能請自己吃火鍋已經不錯了。
餓死好了。任苞娜還是免不了在心裡腹誹著。
「不用擔心啦。」南luda喝了一口可樂,「只是胃口變小而已。」
任苞娜剛把肉吞進腹中,筷子還留一小截在嘴裡,她看著南luda雲淡風輕的樣子,心裡感到有些古怪。
「你不可能在減肥吧?」任苞娜看南luda比起上一次見面又瘦了不少,看上去並不健康,臉頰消瘦的程度有些誇張,不禁在想對方是不是壓力過大。
「沒有。」南luda瞥了眼任苞娜,做為一個正在發育的高中生,四肢像個竹竿似的,整個人沒什麼肉,看起來搖搖欲墜的,「你才是沒吃飯吧,為什麼還這麼瘦啊?」
「我有運動,不像你。」
小惡魔又在氣她,她這次明明什麼也沒說,躺著也中槍。南luda有些怨念地看著任苞娜用筷子往鍋裡扔肉的手,虧她還這麼擔心任苞娜的健康。
「反正我吃飽了。」南luda難得不想回嘴,做一回成熟的大人,小孩子是需要禮讓的。
「確定不是氣飽的?」任苞娜說。
南luda瞠目結舌地看著一臉壞笑的任苞娜。
哎C,去她的禮讓。
小惡魔氣人的功力又上升了。
#4
一頓飯在南luda不是很愉快的情況下結束了。
任苞娜看著一股氣不知道往哪出的南luda,心裡有些抱歉,明明是對方貼心的到自己家門口等人,又載著她到火鍋店,並請她這一頓飯。
太不領情了嗎?任苞娜想。
「姊姊。」任苞娜看著插著口袋走在前頭的南luda。
「嗯?」南luda停下腳步轉過頭,臉上沒什麼表情,但心裡倒是覺得挺意外的,這是任苞娜今天難得好好地喊自己姊姊。
「謝謝。」任苞娜乖巧地說著。
南luda難得的無言以對,不知道任苞娜在搞什麼名堂,但妹妹的眼神鮮少有的真誠,南luda一瞬間也搞不清楚真假。
看上去還挺乖的。
有時候南luda也看不懂任苞娜,比內向又安靜的任Exy還難懂,至少任Exy還會對喜歡和不喜歡的事情有不一樣的情緒,而任苞娜這個人情緒過於內斂,總是藏在心裡不顯於表,看不出她的喜惡。
夜色壟罩,只有零星的路燈亮著,任苞娜的臉在陰影下有些暗,南luda很勉強才能看清她的表情。
良久,南luda淡淡地說:「不客氣。」
小惡魔在某些時候是有良知的,但不會一瞬間變成小天使。
「姊姊很累了吧?今天要不要睡我們家?」
南luda眨了眨偌大的雙眼,正在試圖理解任苞娜說的話。
小惡魔今天是準備改邪歸正了?
「你家有客房嗎?」南luda去過幾次,印象中舅舅家的格局並沒有客房。
「我跟Exy一起睡就可以了。」任苞娜的聲音很低,聽起來是有些累了。
「不用了。」南luda想了想就算是親戚,突然打擾也不好,難得任苞娜釋出善意,但今天是無福消受了。
「那姊姊快回去休息吧,我自己回家。」任苞娜有些賭氣地說著,話落便繞開南luda,自己往外面的街道走去。
「欸!等一下!」南luda見狀立刻跟了上去。
怎麼突然鬧脾氣了?南luda不理解。
#5
那天南luda沒有在任舅家住下,但她還是很負責的把任苞娜給送回家。
只是從那天起兩個人的關係變得很微妙,氣氛不太對勁。
南luda思考著自己的問題,不過就是沒有住下,任苞娜有需要跟他鬧脾氣嗎?
她們也不是平常會互相傳訊息的關係,這時南luda就會有些懊惱,埋怨自己對於親戚的疏離。
她從以前就無法理解任苞娜的想法,現在也是。南luda親愛的表妹總是把最真實的想法隱藏在心裡不願分享,問了她的雙胞胎妹妹也無法獲得答案,雙胞胎良好的默契在這個時候讓南luda特別討厭。
少女總有很多小脾氣,南luda也曾是個少女,作為年長的一方,多些體諒倒是沒關係,但也不能總順著她的意。
「姊。」南luda開了一瓶啤酒,順手遞了一瓶給南夏天。
「嗯?謝謝。」南夏天接過啤酒,「你少喝點,身體不好還容易醉。」
「知道了,就喝一瓶。」南luda回著,在南夏天旁邊坐下,她背靠沙發吐了一口長氣。
「怎麼了?」南夏天看南luda狀況不是太好關心地問著。許久沒有回家看父母,也是兩人久違地見面,但省去很多禮節,親姊妹倒是沒有太多需要客套的地方。
南luda正在想要怎麼開口,這也不知道該從何問起,最後她勉強吐出一句:「你跟苞娜好嗎?」
「你跟她不是比較好?」南夏天看了眼南luda彆扭的樣子,不知道問這個問題的用意是什麼。說到任苞娜,雖然南luda總是欺負她、逗著她玩,就關係上而言,任苞娜跟南luda還是比較親近的,任苞娜有找過她幾次,但多數是為了任Exy、以及拿南luda沒辦法才會來找她。
南夏天倒是和任Exy比較親近。
「我有點不知道她在想什麼。」南luda看著被她捏出一小個凹痕的啤酒罐。
「怎麼說?」南夏天問。
「她是不是討厭我啊?」南luda看上去有點難過。
「我覺得她不討厭你。」南夏天表達她的看法。
南luda愣愣地看著南夏天,眼神滿是不解。
大多時候任苞娜嘴上總是在數落南luda,但也時常和南luda分享事情,不管大的小的,有時候會覺得南luda這麼欠揍,一般人關係早就降至冰點,任苞娜似乎就這樣放任南luda胡作非為。
南夏天覺得任苞娜的潛意識還是挺依賴南luda的。
或者說,南luda的出口是任苞娜。
她們是彼此的救贖。
「她那個樣子像不討厭我嗎?」南luda每次想到任苞娜總是冷漠地跟她說話,看上去就是覺得她很煩的樣子,還有點不想跟自己說話。
這不是討厭嗎?
「我以為你很喜歡這樣跟她交流。」南夏天看南luda每每去逗弄任苞娜也不見反省的樣子,甚至還有些變本加厲,也就任苞娜可以承受南luda這種幼稚的行為了,「苞娜被你這樣欺負還能好好跟你說話,你該知足了,Exy到現在都還有點怕你。」
南夏天說的是實話,任家聚會見到雙胞胎的時候,任苞娜會做自己的事不理南luda,而任Exy則是會避開南luda。
「我?我明明對她們很好。」南luda有些忿忿不平地說著。
「你要不要把你對她們做的事情列個表,苞娜對你很寬容了。」南夏天真的不知道該說自己妹妹什麼,感覺有點遲鈍跟不要臉,二十七歲還跟十七歲一樣像個小孩,可能只有工作的時候才能看到她做為成熟大人的一面。
「哪裡寬容了?」
「苞娜有什麼事都問你,不是嗎?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?」
聞言,南luda回想著她和任苞娜的相處方式。
南luda與任苞娜有十一歲的鴻溝,很多時候她懂那個年紀的思維,卻不懂任苞娜的想法,她想著用尋常方式和任苞娜相處,但效果不彰,最後她用著最煩人的模式去面對任苞娜,整日用不同的方式去吸引任苞娜的注意。剛開始任苞娜反應很大,會對她的行為感到不滿而生氣,要不是還手就是告狀,但隨著任苞娜年紀增長,年少的一方學會隱藏和忍耐,默默承受自己無理的行為。
這場明爭暗鬥在不知不覺中,變成了南luda想要贏過任苞娜的情況,為了那不足為道的好勝心。
只是是南luda單方面想鬧。
任苞娜就由著她鬧,也不說她什麼。
這算是一種寬容,是嗎?南luda眼眸微垂。
任苞娜是有問過南luda問題,大小都有,南luda不一定每次都好好回答她,或許任苞娜早就料到,問的問題也開始沒輕沒重,有些甚至無關緊要。
南luda感覺酒精有些灼熱地在喉頭滾著,整個人變得燥熱難耐,她歸咎於無解的問題。
「你敢問苞娜嗎?」南夏天問。
「問什麼?她會好好回答我嗎?」南luda有些自暴自棄,或許是酒意來了,說話開始有些激動。
「你不問怎麼知道?」
「這臭小鬼,一定沒人要……」
南夏天感覺到南luda似乎醉了,說話開始大小聲,「苞娜這麼漂亮,一定很受歡迎吧。」南夏天覺得南luda對任苞娜的偏見太重,客觀來說,任苞娜的顏值走到哪都會有人來追求的。
「哼。」
「你真的二十七了嗎?」
「任苞娜,給我等著。」
「……」
#6
任苞娜有些感慨時間的變化,她坐在漢江邊的椅子,看著高樓大廈的燈光落在江面模糊不清,夜還不深,燈火通明,冬天的冷風吹得她鼻子通紅。
一對兄妹騎著單車經過,邊拌嘴邊打趣對方,任苞娜想起的不是自己的雙胞胎妹妹任Exy,而是有些莫名地想起了南luda。
很像,但又不像。任苞娜沒看過南luda正經的樣子,不是在惡作劇,就是對她說些沒什麼營養的話,總是對別人調笑著,還有面目猙獰的鬼臉。
說起來雖然南luda很煩,但任苞娜覺得挺好的,她沒有太多真心的朋友,有南luda這樣什麼都能說的對像,說真的,挺好的。
表面上看起來像是南luda對著任苞娜在抒發情緒,其實任苞娜自己很清楚,她在把南luda當作出口,每次問對方問題雖然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,但至少對方有聽進去,運氣好倒是能獲得不錯的答案。
南luda大概也只把她的話當耳邊風沒有往心裡去,這樣也好,如果造成對方的不便,任苞娜也會感到困擾。
怎麼會都沒有煩惱呢?任苞娜這麼想著南luda。
大概是唸的多了,眼前忽然一暗,一個巴掌遮住自己的雙眼,任苞娜只憑行為都能猜到是誰。
「幹嘛?」
「你怎麼在這?怎麼還沒回家。」
開門見山就是一句教訓,好吧,也算關心。任苞娜眨了雙眼,看著站在眼前的南luda穿著簡單的運動服,看來是出來運動。
「想事情。」
「喔?」南luda對上任苞娜的眼神,還是一樣看不透,她想起南夏天的話,決定坐下來好好跟任苞娜聊聊,南luda也沒怎麼了解過任苞娜,趁這個機會看對方都在想什麼。南luda坐到任苞娜旁邊,兩人之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,她問:「想什麼?」
任苞娜瞥了眼南luda,對方今天看起來沒有要跟她開玩笑的意思,讓人心裡不禁有些懷疑,但根據過往的經驗,南luda大概沒多久又不安分了,任苞娜也不是很在意。
「你都沒有煩惱嗎?」任苞娜問,語氣有些平淡。
「啊?」南luda楞神了幾秒,不解地看著任苞娜。
她是要開導我嗎?她怎麼知道我有煩惱?誰告訴她的?南夏天?不可能。南luda你要冷靜,你是姊姊。南luda內心有一百萬個小劇場,她正驚愕地看著眼前真誠發問的高中少女,有些不自在地打開剛買的水,南luda試圖使自己平靜。
任苞娜看著南luda一連串的動作,不知道為什麼南luda這麼慌張,她覺得對方今天有點反常,不像平常吊兒啷噹的樣子。
「我有煩惱。」任苞娜輕輕地說著,她望著江面若有所思。
南luda難得沒有如往常那樣打岔,只是靜靜地聽著。
「所以很羨慕你沒有煩惱。」
聽著任苞娜說的話,南luda想她肯定是誤會了什麼,但南luda只是笑了笑,沒有多餘的碎嘴,「人都會有煩惱的,你怎麼覺得我沒有煩惱?」
罕見的認真對談,任苞娜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南luda,原本還以為對方會說著無關緊要的話語,最後又發展成幼稚又無聊的玩笑。現在的南luda沒有敷衍自己,還認真的跟自己說話。
滿奇妙的。任苞娜想,果然習慣很可怕,她居然覺得之前的南luda才是正常的南luda。
「每次見到你都沒心沒肺的,除了今天。」
南luda大概知道自己在任苞娜心中是什麼印象了,但她倒是不怎麼受傷,不然也不會一直不知悔改的胡作非為。
「只有今天,算你運氣好。說吧,有什麼煩惱?」
看南luda難得像個姊姊的樣子,任苞娜突然又有些緊張,反倒沒有剛才那麼從容自在,氣氛明明是溫馨的,任苞娜又不太想說出口。本來應該要像往常那樣的,南luda漫不經心地聽著,像是左耳進右耳出,最後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,但是自己也把情緒消化完,彼此又開始鬥嘴。
本該是這樣的。
太過於突然的變化,任苞娜顯得有些無所適從。
「姊姊談過戀愛嗎?」任苞娜最後隨意扯了一個話題,當作自己的煩惱。
南luda望著江面,眼睛瞇成一條縫,她想任苞娜也到了煩惱這個問題的年紀。
還真的有人追啊?南luda突然有點不服氣,南夏天的話一語成讖。但轉念一想,也有可能是任苞娜喜歡別人,南luda讓自己放寬心,戀愛的少女總是有些盲目,她只要好好回答就可以了。
「有啊。」南luda回答的時候,不免想到了前任。大學的時候因為活動認識,熟悉之後對彼此有好感,在一起就像是呼吸一般順理成章,身旁的人也因他們感情好而稱羨,但最後卻因為對未來的目標不同而分道揚鑣。
南luda自認為是理性的人,與自己目標背道而馳的話,她會毫不猶豫地放棄,前任回去自己的故鄉發展,南luda自然沒有意見,可對方說無法接受遠距離,偏要自己一起回去,不論對方怎麼苦苦哀求,南luda仍舊不留情面地拒絕了對方,於是南luda提出了分手。
當然她不可否認相處過的這段時間,對於前任還是有感情的,只是南luda這時候就顯得特別理性,沒有像平時那樣幼稚,只是有些冷漠地提出分開。
南luda認為這算是自己的決定,沒什麼好後悔的。
「要找適合的。」南luda平靜地說。
「知道了。」沒頭沒腦的丟出這麼一句,大概也就任苞娜有辦法接住。
她們有著難以想像的默契,南luda這時能夠感覺到。
「你有喜歡的人?」
「你覺得呢?」
「有人喜歡你嗎?」
「有啊。」
嘖。南luda不爽地撇過頭,這小鬼居然有人喜歡?
任苞娜本以為南luda要準備對她酸言酸語,沒有想到對方只是轉過頭一語不發地看著地面。
是在幹嘛?任苞娜難得不懂南luda的想法,今天的南luda像是一團迷霧難以看清,不如以前那樣直覺好懂。她此刻覺得自己好像不是那麼了解南luda,雖然也沒多少人跟親戚特別熟悉的,不過任苞娜倒是滿喜歡跟南luda相處的,即便年長的姊姊總是很煩人,至少不用猜測對方的心思。
人心總是最難懂的,任苞娜看著南luda的背影,今天的南luda也很難懂。
「姊姊。」任苞娜喚了一聲。
「怎麼了?」南luda轉身,正好對上任苞娜的視線,任苞娜前傾的動作拉近了他們的距離,南luda突然有點不知所措,這好像是第一次這麼近地看著彼此的臉,近到對方吐出的氣息都能感受到。
任苞娜看見了南luda眼底的黑色,看起來疲倦不堪,或許跟對方來漢江走走的原因有關。
任苞娜給了南luda一個擁抱。
毫無預兆的。
「你……」南luda瞪大雙眼,還沒反應過來,任苞娜的體溫覆上,驅走了冬天布置的寒氣。她有些無法思考,今天的走向都在她的意料之外,無法用過往的態度去面對任苞娜,懷中的少女已經長大,但這是他們第一次不是打鬧以外的肢體接觸,耳根子有些發燙,南luda的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裡,只是在空中停滯。
不知道過了多久,也許沒有很久,但體感像是過了漫長的日子一般,任苞娜放開了仍在恍惚之中的南luda。
「今天謝謝,姊姊也累了吧,我先回家了。」任苞娜話說的有點快,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害臊,還是因為低溫凍得她臉頰紅撲撲的。
南luda看著任苞娜離開的背影,看上去有些匆忙慌張。
什麼嘛,原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堂皇。
#7
任苞娜幾乎是落荒而逃,她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做出那樣出格的舉動。
並不像她。
一股羞恥感湧上,她現在感覺耳朵燙得嚇人,如果掀開她的頭髮,大概能看見充血的耳廓。
都怪南luda今日的反常,突然像個大人坐在旁邊聽她說心事,任苞娜一時之間也無法適應。
不可控制的感覺很微妙,她不太喜歡。
舊的煩惱還未解決,新的煩惱接著湧現。
任苞娜把全身的重量放到了床上,拉過了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團,彷若一場船難後落至海裡唯一能抓住的浮木,她真的有些迷失了方向。
心裡悶悶的,是無法緩解的低落,理性壓不過,也無法為她解答問題的源頭。
任苞娜關上了房間的燈,任由黑夜壟罩,一點一滴侵蝕自己的思緒。
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入睡的,至少暫時不用想這些得不到答案的問題。
#8
南luda沒有任苞娜那樣混亂,只當作妹妹願意踏出一步和她好好相處。
但再怎麼遲鈍,南luda也能感覺任苞娜有意無意地在躲她。
為什麼?她又做了什麼?
任家聚會已經兩年沒有看到任苞娜參與,連那個很怕自己的任Exy都回到任家老宅,南luda很是不解。問了舅舅說任苞娜在準備考大學要專心,可能暫時都不會回來。
現在任苞娜高三是可以理解,可前兩年呢?還是高一高二的時候課業壓力有那麼大嗎?看任雪娥放養式養小孩大概不會要求什麼,雙胞胎的母親朴秀彬式個大學教授,但也沒有逼自己孩子讀書,只希望她們開心就好。
為什麼?
南luda滿腹疑問。
「Exy。」南luda湊到任Exy旁邊,後者往後縮了一下,南luda想起對方似乎很怕她,「我沒有要怎樣,就問妳問題。」
「姊姊要問什麼……」任Exy怯生生地看著南luda,見對方沒有任何動作才稍微放心下來。
「苞娜為什麼在躲我?」
「嗯?苞娜?」
任Exy想到了任苞娜的事情,她們作為雙胞胎似乎有種特別的默契,不常聊太深入的話題,卻能明顯感受對方情緒變化。她知道任苞娜最近很煩惱,卻也沒有問,對方擅長自己消化,想告訴別人的時候會自己說,就算去問大概也得不到答案。
很可惜的,任Exy沒辦法回答難得好聲好氣的表姊。
「姊姊可能要自己問,苞娜她、如果不想說也不會說的,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出來。」
「連你都沒有說嗎?」
「比起我,苞娜好像更常對姊姊說心事。」
「我?」
任Exy點點頭。
南luda狐疑地看著任Exy,但對方過於冷靜,讓她不得不相信。
「只是姊姊都當耳邊風吧。」任Exy補槍道。
「……」南luda無言以對。
什麼時候?
「苞娜在學校也不太跟別人說話,苞娜說最多話的人就是luda姊姊了。某種程度來說,姊姊算是苞娜的朋友吧。」
所以之前任苞娜看似無心的話語,其實都是她藏在心裡的煩惱,把自己當作會自動回收的垃圾桶,豪不顧忌地往她這裡吐苦水。
啊?
哈?
「什麼時候……」開始的?南luda居然沒有意識到,只當作小惡魔不爽她的反擊。
「苞娜很成熟,可能十四歲就開始了。」
十四歲,南luda二十五歲的時候。
南luda只記得任苞娜問了她一句話……
#9
任苞娜在學校的時候並不是過得很開心,即便她安分守己,在別人眼中看起來卻是張揚奪目。
她品學兼優,是老師口中傳統的好學生,受盡老師喜愛與優待。
她相貌出眾,追求她的人幾乎層出不窮,追求者不論男女,她得到許多人的偏愛。
越是這樣引人注目,就越惹人眼紅,即使任苞娜什麼也沒做。
人的嫉妒心是難以叵測的,任苞娜在學校漸漸地被孤立,她沒有找任Exy訴苦,覺得沒有必要,也不需要讓自己的妹妹跟著受苦。早熟的孩子總有讓人心疼的地方,任苞娜在這時候學會了忍耐,也學會了自我調適。
任苞娜不明白什麼也沒做卻要受到來自世界的惡意。
她無從抒發自己的情緒,因為她沒有朋友。
懂事的任苞娜也不想造成家人的困擾,在她還能忍受的範圍,她不想要驚動任何人。
所以那個沒心沒肺總不聽她說話的表姊南luda成了她最佳的出口。
南luda不怎麼認真聽她說話,所以就算把所有事情告訴她也沒關係,對方就像個碎紙機,把任苞娜印出的煩惱,一頁一頁的撕碎。
所以那天得到南luda的迴響才那麼讓人不知所措。
當對方決定要接收訊息的時刻,任苞娜反而慌張不已,也不知道南luda會作何反應,但對於未知的事情總會感到恐慌,任苞娜還沒準備好。
至少不是現在,所以她難得的選擇了逃避。
逃避有南luda的地方。
#10
「姊姊,你這個樣子應該沒有朋友吧?」
十四歲的任苞娜問著二十五歲的南luda。
「蛤,你什麼意思?」南luda不悅地看著任苞娜,想著眼前的人越來沒大沒小。
「你這個嘴能交到朋友對方大概是菩薩。」任苞娜嘴上從不會落至下風,即便比南luda矮也不能輸在嘴砲上。
「臭小鬼,我好歹也是有可以赴湯蹈火的好朋友,雖然不多。」南luda看著這小孩,這話說的,會有朋友能跟你對話嗎?她瞇起雙眼,道:「你才注意一點,明明整天跟我鬥。」
「那我們算是朋友?」
「……」南luda一瞬間不知道怎麼回答,想了又想覺得不對,任苞娜怎麼可能突然在安慰她,「臭小鬼,是不是想跟我說平語,你想得美。」
南luda想起這天的回憶。
任苞娜把她當朋友……?
#11
韓國在十一月底、十二月初的時候結束大學入學測驗,任苞娜潛心苦讀,加上她本來就聰明,經過一個月成績公布之後,順利錄取延世大學經濟系。
適逢過年,任家聚會再次舉辦,任苞娜也許久沒有回去,她知道不可能一直避著那人,何況也很久沒看到奶奶了,老人家希望孩子多回去,就算是看看也好。
沉澱了兩年之久,任苞娜覺得她可以好好面對南luda了。
南luda就這麼站在任苞娜的眼前。
氣溫地下使得鼻子變得通紅,地上的積雪讓人寸步難行。
「恭喜你。」南luda祝賀著。
「謝謝。」任苞娜笑著回應。
沒有約定好,但兩人同樣穿著白色長版的羽絨衣。南luda看著縮在羽絨衣裡面的任苞娜特別小隻,好像很脆弱,一推就會跌倒。
「為什麼躲我?」南luda問出她思考很久的問題,任苞娜不知道揣著什麼樣的心思,她初步判斷是任苞娜的自尊心。
但問題的解答要由本人來回答。
「對不起。」
小惡魔對著她道歉。
任苞娜親口承認在躲南luda。
南luda皺著眉頭看著低聲下氣的任苞娜,好不習慣,一點都不像任苞娜。她應該是要自信、對著世界滿不在乎的樣子,什麼事都不會影響她,那般充滿魅力的樣子。
「為什麼道歉?」在為什麼而道歉?南luda沒有得到回答,獲得了以前得來不易的道歉。
「躲著你。」
「所以為什麼躲我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
「連我也不能說嗎?」
南luda覺得煩躁,任苞娜不是什麼都和她說嗎?怎麼這時候又不說了?
「我……」任苞娜欲言又止。在那晚漢江邊碰見南luda之前,她還是什麼都跟南luda說的任苞娜,可自從那天之後,任苞娜心裡彆扭,又覺得會給對方帶來負擔,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樣的情緒,她就這麼放著,選擇置之不理。
「不是要跟我當朋友嗎?朋友聽你訴苦又怎麼了?」南luda大喊著。
任苞娜瞪大了雙眼看著南luda,對方一臉真摯地看著自己。
南luda看不清楚任苞娜的表情,臉的下半部被圍巾遮住,只見對方瞪著又圓又大的眼睛看著自己。
然後南luda看到任苞娜哭了。
南luda頭一次這麼慌張,她往妹妹那跑去,抬起腳時底下的雪被用力鏟起,南luda有些踉蹌但很快地又往前,看不得眼前那人的淚滴在寒風中結霜,她希望自己是對方的火爐,能夠融化任苞娜層層冰封的內心。
南luda把任苞娜攬進懷裡,任苞娜縮成一團,看上去很脆弱,在南luda懷中克制地啜泣。南luda安撫著任苞娜,有些心疼地看著懷裡的人。
今天好像是最接近任苞娜的一次,南luda這麼想著。
以前總是不知道妹妹在想什麼,靠著別人的隻字片語去解開謎底,任苞娜把自己關在內心最深處,用著偽裝的自己示人。
假裝自己堅強、假裝自己還過得去,那是用來掩飾脆弱的倔強,為保有僅存的自尊心和驕傲。
任苞娜原本建立好的城牆,最後瓦解,示眾的面具最後分崩離析。
南luda想任苞娜可以在自己這裡做個單純的小孩,而不是把自己搞成小大人,拒所有人於千里之外。
「苞娜啊。」
「姊姊以前不懂。」
「不懂你為什麼總那樣對我,雖然我對你的態度好像也不是很好。」
「我們和好吧。」
「你想要當朋友也可以,想要說平語也可以,有什麼事跟我說好嗎?」
「苞娜啊,不要把事情都藏在心裡,姊姊不知道。」
南luda對著任苞娜溫柔地說著,也不知道正在情緒上的任苞娜有沒有聽進去。
「笨蛋姊姊……」任苞娜的聲音小聲地傳到耳邊。
「姊姊是笨蛋。」南luda寵溺地笑。
南luda希望任苞娜能多依賴自己一點就好了。
「小大人,偶爾可以當個小孩子的。」南luda笑說。
「我已經十八歲了……」任苞娜掙脫南luda的懷抱不滿地說著。
「在我眼裡還是小孩子。」
「不要。」
「你好麻煩。」
「姊姊才是大麻煩。」
有力氣跟她貧嘴了,平復心情了吧。南luda笑著。
「那小麻煩要不要跟大麻煩進門了。」
任苞娜看著南luda伸出來的手,又看了一眼南luda的雙眼,眼底是藏不住的溫柔,暖和了寒冬。
任苞娜牽住南luda的手,比她的手大一點。
「你今天好奇怪。」
「你才沒資格說。」
熟悉的拌嘴,但是不一樣的距離。
#12
任苞娜上了大學打算在學校附近租屋,她沒有自信能跟室友處得不錯,過去不好的經驗讓她覺得沒有必要,自己過或許更舒服點。
知道這件事的南luda馬上找了過來,雖然任苞娜已經成年了,但出於一個姊姊的擔心,她沒辦法放心任苞娜一個人住在外面。任苞娜也不知道南luda為什麼這麼擔心,她爸媽都沒說什麼,就南luda一個人在瞎操心。
南夏天倒是有點感嘆南luda跟任苞娜之間的關係可以變化如此之大,前幾年還在惡言相向的兩人,如今感情像是親生姊妹一樣,南luda更像一個老媽子整天擔心東擔心西的,比任舅夫妻還要擔心任苞娜。
反正南luda說跟她一起住不用付房租,任苞娜也沒意見,恰巧南luda工作的地方離延世大學不遠,租屋的地點完全符合任苞娜的需求,任苞娜就帶著自己的行李入住南luda的房子,開始了同居生活。
任苞娜看著乾淨整潔的屋子,嘴壞的傢伙似乎比她想像的還要能打理自己的生活,本以為南luda是那種生活邋遢的人,意外地滿愛乾淨的。
「裡面的房間是你的了。」
「好。」
任苞娜把東西搬進了空房,裡面只有一張床、一張桌子跟一張椅子,看起來沒有使用過,但南luda大概是打掃過了,沒有一丁點灰塵的痕跡。
有一點任苞娜覺得很奇怪。
「姊姊。」任苞娜朝著門外大喊。
話落,腳步聲匆匆地接近,南luda站在門邊,「怎麼了?」
「你沒有男朋友或女朋友嗎?」任苞娜看著已經三十歲的南luda,怎麼說也該有對象,她也沒問清楚就搬進來了。
「沒有。」南luda瞇起雙眼看著任苞娜,大概是這個空房的緣故才會提起這個問題。南luda最近倒是沒什麼戀愛的心思,也沒有想要結婚的意思,家裡也沒催她,想怎麼過就怎麼過。
任苞娜這個人才是該去社交,十八歲的人管一個三十歲的人幹嘛?
「你才是該去多交交朋友。」
任苞娜愣住,但沒有回話。
南luda感覺奇怪,看任苞娜的樣子有點不對勁,突然想到任苞娜過去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不願敞開心胸。
「不要勉強。」南luda拍拍任苞娜的肩膀,「有事找我。」
任苞娜點頭,「嗯。」
任苞娜搬來的隔一天就是開學日,南luda早上就急忙地出門上班。
大學生活比任苞娜想像地充實,白天上課、晚上跟新認識的同學聚會,沒有國高中那時候的人際壓力,和她一起的同學們都很友善,或許大家都是努力過來的,都懂彼此的難處和長處,倒也不會過於為難對方。
褪去青澀而漸漸成熟的人們比較好溝通,任苞娜至少在這裡還算開心。
南luda是真的對她很好,大小事都會幫她處理好,有時候會覺得南luda干涉太多,任苞娜真的要被養成小公主了。
拌嘴只是她們的日常,她們也習慣了,只是在行動上她們更懂得尊重彼此、互相配合。她們不會侵犯對方的領域,只在公有領域碰面,彼此照應的同時也給予私人空間。
大麻煩今天是真的碰到大麻煩了。
浴室是在房間外的,只有一間,兩人會輪流洗澡。
這天南luda大概是喝了點酒,忘記任苞娜不知道幾分鐘前有跟她說先進去洗澡了,但南luda大概是忘記了這回事,又或者沒有聽見,浴室的鎖最近有些鬆掉的跡象,南luda還沒找人來修,所以她一轉開浴室門把,門就應聲打開。
任苞娜驚恐地往門外看,以為家裡遭小偷了,結果看見臉有些紅、腳還站不穩的南luda;南luda瞠目結舌地看著浴室裡的任苞娜,此刻不可同日而語,任苞娜姣好的身材一覽無遺,南luda有些口乾舌燥。
「姊姊!」
「對不起!」
隨著任苞娜一聲大吼,南luda自知理虧迅速地關上門,腦子卻還殘留剛才所看到的景象。當年的小鬼已經不是小孩子的模樣,南luda有了清晰的認知,那是女人的身材,可能還比她交過的幾任女友身材還要好……
太糟糕了南luda,別再想了。南luda決定去廚房到一杯水。
南luda坐在廚房吧檯旁喝水,正在努力揮散剛才的畫面,但這種事就是你越想忘掉,那個影像會越發清晰。
此刻任苞娜已經洗好澡出來。
南luda愣愣地看著任苞娜,寬鬆衣服和被蓋住的短褲,她嚥了嚥口水,喝了酒腦袋混沌的南luda自然是無法好好思考,這種情況實在忍不住遐想。
任苞娜自然是對上了南luda不安分的視線,她害臊地極力無視,只是南luda的眼神太過露骨,盯著她感覺皮膚正滾燙著。
「看夠了嗎?」任苞娜瞪著南luda,一邊走進廚房裝水。
「抱歉。」南luda心虛地收回視線,轉而往客廳裡看去,「不過苞娜啊,你身材很好。」
「給我去洗澡。」任苞娜把裝滿的水往南luda身上潑。
變態。
死流氓。
#13
南luda發現自己喜歡任苞娜的時候沒有想太多,她本身沒有太在意世俗的眼光,喜歡就是喜歡了,不會因為任苞娜是她表妹而有所顧慮。
那是自然而然的發展,南luda並不會覺得有什麼。
任苞娜倒也不是太在意,只是覺得被南luda喜歡很微妙。
他們心照不宣地把這件事當作彼此的秘密,回任家也是裝作平常姊妹一般。
兩人的相處模式比起以往的確多了不少肢體接觸,不論是有意無意,一直保持在曖昧的距離。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,兩人的默契似乎不必言說,但南luda還是形式上的告白了一下,雖然被任苞娜嫌棄很沒誠意。
但他們也只是逞口舌之快,這種細節就不必在意太多。
確立關係之後,兩人窩在家裡相處的時間變多了,彼此都有意地配合著。
南luda酒量不是很好,任苞娜在看過幾次就了然於心,但這人又愛喝,在家喝是沒什麼關係,但就真的變的很麻煩。
但這裡是任苞娜她家,有住她爸媽跟任Exy的那個家。
就算現在夜深了,也很難保證其他人過來打擾,雖然機率不大。
「呀!你……」任苞娜嫌棄地推了推掛在她身上的南luda。
「抱一下嘛……」南luda沒有理會任苞娜的反抗,雙手把任苞娜圈的更緊,她有些貪戀任苞娜身上的味道。
「大麻煩,你走開。」任苞娜被一身酒氣薰到,皺起眉看著那顆在自己頸肩的腦袋,同時感受到背後有隻手在自己的蝴蝶骨上為非作歹。
「不要。」
「南luda。」
聽到年下叫自己的名字,南luda抬起頭來就看見任苞娜怒視著自己。
好吧,小麻煩生氣了。
這都連名帶姓的叫她了。
但她才不管。
「你有沒有聽見啊,南……」
任苞娜話都還沒說完,南luda已經不耐煩的吻上來。
煩死了,小惡魔給我閉嘴。
「你不要得寸進尺……」任苞娜找到可以喘息的機會,她試著掙脫但被南luda壓在床上。
「苞娜啊。」南luda的眼神非常危險。
「姊姊,你知道我們在哪裡吧?」任苞娜提醒著南luda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。
「在太陽升起之前,舅舅跟舅媽不會起來的,放心吧。」南luda勾起嘴角看著還想掙扎的任苞娜,「苞娜如果擔心的話,記得不要出聲喔。」
渾蛋。
真的是個大麻煩。
在日出之前,想把隱藏於白晝的愛意於這夜深人靜的時刻傾洩而出。
這份沉重的愛意難以昭告天下,但至少在我們的世界,我們可以對著彼此大聲呼喊──
我愛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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